“‘阴阳’。”银发女性面色阴晴不定地盯着桌上小小的徽章,随后她抬起头,脸上布满干涸的泪痕,语气中带着一丝憎恶。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这是一个很有趣的图案,当初在兼一同学手中看到它时,就深深地被它吸引。”疾风用手蘸着茶水,在桌上画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太极图案。她轻笑着说道:“兼一同学,魔理沙,一个象征着过去,一个代表着现在。能够两度在友人身上看到它,还真是了不起的缘分。”
“那么未来呢,我始终坚信它能带给我不一样的惊喜,并为之期待着这份和无涯的苦海相对而立的,无涯的乐土。毕竟,从某种角度来说,它也算是拯救我的朋友之一,虽然它从未对我说过一句话,带给我的只有知识,还有哲理。”
“期待着充满未知的未来,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,不是吗?”疾风轻笑着说道,银发女性不为所动,她冷冷地盯着桌上两条相互环绕的阴阳鱼,身上充溢着肃杀的气势。疾风同样不为所动,她从容地娓娓道来,脸上带着悠然和游刃有余。“阴阳两仪,对立而相生,相拥而内冲。那时候我和兼一同学一样,对这样玄乎的解释只剩下了不知所云,不同的是我必须寻找一些能够分散注意力的事物,这种异国他乡的哲学理念非常适合那个时期的我。很可笑吧,明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还在父母的臂弯中享受着温馨的亲情,我却只能沉浸在书的海洋中,脑子里全都是这样艰涩难懂的知识,还逐渐沉迷其中。”
“为了印证它,我继续翻阅那个古国的一些书籍,包括医药和心理,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,原本和译本都有。语言对我从来就不是一个问题,只要不再沉浸在痛苦和绝望中,时间对我就是有意义的。很快我发现了一些规律,比如说这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事物,爱与恨,欢乐与悲伤,希望与绝望,它们都是相互依存而存在的,失去了任何一方都会失去自身的意义。就像‘阴’和‘阳’,虽然相互对立,只有它们合二为一,才能象征着整个世界。”
“我错了,暗酱你大概也错了。失去悲伤的世界是不存在的,因为那也将不是一个世界了。这样做并不能拯救一切,相反只会带来毁灭,泯灭希望。”此时的疾风神情肃穆,语气肃然,略显沉重的话语如同当头棒喝,让银发女性彻底呆愣在场。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,从座位上赫然站起身,踉跄着向后退着,边退变如拨浪鼓般摇晃着头,带着颤音自言自语道:“不会的,不会的,我的疾风主人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。她一定会赞同我的决定,将人类的罪恶洗净,带来没有悲伤的世界,这才是她的愿望。”
“是的!是的!只有这么对我这样说的,才是我的疾风主人。”银发女性瞪大充满血丝的双眼,在其中映照着的是疾风悲哀的神情。
“抱歉,暗酱。我,八神疾风,不想要那样的世界。在我心目中的理想世界,虽然依旧有着痛苦和绝望这样的负面情绪,但是人们是向善的。他们渴望真善美,希望美好的事物能够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加充满生机与活力。于是他们会变得坚强,变得敢于和逆境搏斗,敢于抗争理应不容改变的命运,就像我一样。当然这指的不是那个想要孑然一身割腕自尽的我,而是希望自己能够见识到更多人性光辉一面的那个我,是期待和相信自己能够收获幸福的那个我。”
“闭嘴,你这个冒牌货!”银发女性瞪大她布满血丝的双眼,里面只剩下了疯狂和暴戾。她掀翻了小茶几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依旧端坐在那儿的疾风。“你居然胆敢诋毁我的疾风主人,这样的冒犯万死不辞!”
“真的很抱歉,暗酱。你想要的那个‘疾风主人’,她没有按照你的想法和意愿,躲在那个只属于她的世界,舔舐自己遍体鳞伤的身体。当她发现即使是选择了独自一人离开这个世界,悲伤和痛苦依旧没有消失,它们只是转移了对象,从她的身上跑到了她周围的人身上,甚至更多的陌生人身上。这样的牺牲是失去价值的,于是她走了出来,走到了你的身边。”
“从出生到现在,经历了如山如海的磨难,可不是为了让这个生我养我的世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。不仅是为了那些努力为着未来而奋斗的人们,这也是为了我自己。”静静地盯着银发女性的疾风,宛如暴风雨前的风平浪静,孕育于其中的是即将接踵而来的汹涌。“所以,暗酱,住手吧,这也是我到这里唯一的目的。”
“闭嘴!闭嘴!你给我闭嘴!”疾风在眼前这个情绪开始出现混乱征兆的银发女性身上,感受到的是火山爆发前的浓烟滚滚,还有遮天蔽日的暗幕,压抑而恐怖。她暗叹了一声,体会着自己逐渐失去的对这个空间的掌控,还有充溢全身的无力感,一滴泪珠自眼角滴落。
变化由此展开。这不仅仅是一滴泪这么简单,它凝聚着的是名为八神疾风的最真挚的情感,可以说是她心灵的结晶,她的一切。随着这滴泪珠的落下,空间激荡起一阵涟漪。大地在颤抖,天空在摇晃,而吸引疾风注意力的是一声细微的皲裂,随之而来的是遍布眼界的裂缝,它们很快连成一片,以摧枯拉朽之势让整个空间化为了漫天的晶莹的碎片。
眼前的剧变让疾风止住了泪花,而银发女性则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。出现在疾风面前的是凌空而立的菲特,还有另外一名长相和菲特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女孩。和菲特她们面对而立的是另外一名银发女性,不同的是在她的脸上疾风看不到一丝的狂气,只有古井无波的平静。
“。。。疾风?”战斗服上有着多处破损的菲特惊讶地喊着,她看了眼自己身边的同伴,疾风在那名小号“菲特”的脸上看到的是由衷的喜悦。
“终于来了吗,八神疾风。”小女孩朝着疾风的方向挥着小手,笑容比夏花还要繁盛,还要充满阳光的味道。这种青春活泼混杂着成熟稳重的反差感,让疾风不由得笑出声来。
又是一个有意思的同伴吗。
“你居然胆敢违逆我!想被我毁灭吗!”站在疾风身边的银发女性怒吼着,而另一边的那位神情不变,她只是静静地回了一句,顿时让场面的气氛变得怪异起来。
“疾风主人哭了。”
“哈!你跑过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个?那个人怎么可能是我的疾风主人!”先前怒火中烧的银发女性听闻,顿时怒极反笑,其中的讥讽显而易见。她一脚踹开身边的一把椅子,踉跄着冲过来,双手猛地一拍桌子,扭曲着脸瞪着面色由阴转晴的疾风,怒斥道:“看到没?镇定自若!再度体会到那些渣滓丑陋嘴脸的疾风主人,她的哭泣呢?她的哀伤呢?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反应!”
“疾风主人哭了。”同样的语气,同样的语句,带来的是惊人的冲击力。“另一个我,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。”
“都说了她不是!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!她只是和那些人类一样的渣滓!渣滓!是需要被净化的、疾风主人最深恶痛绝的‘恶’!”
“毋庸置疑,她就是我们的主人,八神疾风。让主人哭泣,这本身就是我们的失格。纵使我只是副人格,这也是无法容忍的底线,所以我出现在了这里,站在了你的面前。”平静的那位银发女性不带感情的机械质感音调,反倒是给疾风“这才是真的暗酱”的感受,只是话语中的某种东西,让她的心在颤抖。“是时候放弃了,另一个我。你为了让疾风主人重新沉沦于过去经历的痛苦和绝望,以便于强行占据她的心,结果不仅没有成功,换来的却是主人的泪水。”
“不可能,不可能的。我的疾风主人只会看着我,她的眼中不会再有其他人的身影。”疯癫的银发女性踉跄地后退着,她颤颤巍巍地指着还面带梨花的疾风,带着变调了的声音嘶吼道:“你看到了吗!这个人不会再孤零零地依靠我,她不再属于我一个人,她绝不是我的疾风主人!”
“那是因为你失败了,另一个我。”疾风惊讶地在这个新出现在她面前的银发女性,她的眼中看到了和自己近似的悲哀,以及伤感。
“闭嘴,你这个叛徒!废物!没有你的插手我会失败吗!没有你的百般阻挠我会失败吗!友情!亲情!善意!希望!阴阳!哲学!还有你的温水煮青蛙和健全的人格!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!”瞪红双眼的银发女性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疯狂中,她语无伦次地叫喊着,怒斥着,似乎想要将一切的情感尽数宣泄而空。“叛徒,都是叛徒。你也是,那些骑士也是,你们都想要抢我的疾风主人,你们都是敌人!敌人!”
“还有你们,渣滓!”她指着菲特还有她身边的金发小女孩,最后将目光落到了疾风身上,扭曲着脸,几乎用尽全身力量将它吼出来,震得疾风双手紧捂着耳朵,可疼痛依旧让她难以忍受。“你们给疾风主人带来了无法愈合的伤痛,现在居然还敢跑过来,口口声声说要拯救她!痴心妄想!”
“对哦,渣滓!”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,脸色骤然愉悦起来,双手抱肩,浑身剧烈颤动着。“只要将这些渣滓都清空的话,属于我的疾风主人一定会回到我身边!是的,就是这样没错!”
“清空‘恶’,而不是清空渣滓,那不是疾风主人的愿望。”那名平静脸色的银发女性冷不丁地提了一句,这让疯癫着的那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。“是的,是的,‘恶’!疾风主人喜爱人类,我不能这么做,只是恶就好,将它们清空就好!”
她发出刺耳的尖笑声,比起指甲刮玻璃还要让人难以忍受。阳光,彩虹,绿茵,雨露,它们都随着笑声支离破碎,和她的身影一并消失在了这个空间,剩下了几个面色都相继带着呆愣的她们,还有保持着扑克脸的那名平静的银发女性。
“各位请坐。”唯一的那名银发女性举起自己的右手,还是以那种听不出语气的声音说道。在眨眼间再次让那张朴实的小茶桌出现在了疾风她们的面前,不同的是多了两张椅子。“我有必要向疾风主人还有她的朋友们解释一下来龙去脉,以暗之书的身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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